读解《绿茶》风格化摄影剪辑

读解《绿茶》风格化摄影剪辑

　　这次讲解换了颇具难度的《绿茶》，很多人都说它“扑朔迷离”，我想这主要是因为，它的双线叙事方式和极具特色的摄影剪辑风格，我选了因为争执而引发了揭开吴芳真相的这一段，非常有意思。

　　第一个镜头是事情的起因，我们看第二个镜头：女人打开男人的手，镜头随即上摇——人物关系换成女人和陈明亮，陈明亮为难的看了吴芳一眼，由此过渡，这个时候插了一个吴芳的表情，非常短暂，一闪而逝，形象地表明了陈明亮飞快地瞄了她一眼。

　　第七个镜头，尤为漂亮。画面内容是从女人的嘴巴横移到男人的嘴巴，（无需展现他们的全貌，只要表示他们在吵架），当中还夹着陈明亮略带不安的表情。随着陈明亮扭头看吴芳，吴芳就此入画。几组人物关系巧妙地一一呈现。

　　第十二个镜头，摄影机置于所有人之后缓缓横移，拍摄的是女人纠缠着陈明亮喝酒，为的就是把这样一幅情景置于当时的氛围之中——在所有人目光注视下，女人的撒泼。

　　接下去一个镜头，女人和陈明亮身体接触的缝隙中，男人在窥视。他的情绪于此完全展现出来。再后一个镜头，是陈明亮注意到男人的表情，婉言拒绝。随着女人调笑着站起，镜头随着摇到了一边的吴芳，捕捉她此时的表情。

　　“你少冲我嚷嚷，我最烦男人冲我嚷嚷了。”随着女人这句话的喊出，镜头开始飞速旋转起来，电子音乐也开始响起。这个镜头起始，是一只女人的手，蓄势待发地扶着栏杆在前景，男人和女人争执在后景。吴芳的手好象是一个征兆，又好象是一个威胁，如果男人胆敢跟女人动手的话，那么这只手会本能地狠狠给他一巴掌。当镜头转到180度的时候，我们可以发现这只手是吴芳的，原因是她一个动作——她把手放下来了。

　　这个时候，争执全面升温，镜头飞速地转到男人一边，又以相同幅度转到女人一边，表示对弈开始。这些镜头的剪辑点都是放在动态的镜头中，看起来随心所欲，但实际非常讲究。这些剪辑点使得镜头看上去不断在“滑”，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急速推进，并且无法控制。

　　男人看不下去了，反手打了女人一个巴掌，所有人都愣住了，人物静止，时间凝固，与这“不动”形成强烈反差的是，镜头愈来愈快地运转，忽近忽远地推拉，男人和女人是始终在光源中的，神态表情都很清楚，而其他人被虚化，只能看见一个个模糊暗淡的人头。但我们知道，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下争执。所有人都噤声盯着他们看。镜头最后分别落在女人特写的脸和男人的近景上，可以看到，他们几乎木讷。这个时候是谁使得这飞速旋转的镜头停下来——也就是打破了现在的气氛呢？

　　镜头在扫描后，猛地一个推进，锁定在了吴芳身上，我们知道吴芳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。镜头再接着刚刚的旋转，吴芳要介入了，当她站起立在男人旁边，镜头没有断，开始忽近忽远地推拉，正如所有人，无论是画内的陈明亮他们，还是正在看电影的受众们，他们的心都在忐忑不安地猜测等待，其实这也是吴芳真相揭开的一刻，随着她一个巴掌的落下，充满悬疑的音乐代替了先前的电子音乐。强调渲染了她这一句“我最恨男人跟女人动手了！”。

　　通过这一组镜头的分析，我们可以作如下总结，没有一个镜头是无意义的。镜头始终处于运动中，看似漫不经心地要摇晃，但每一个镜头都是经过精心的设计，都在充分渲染了这样虚浮焦躁的氛围和呈现人物关系。

　　他们的对话较少用正反打。人物都坐着，少有运动，这是“不调度的调度”，而摄影机从开始的定一直到后来的运动，一系列快速的推拉摇移，生动地展现了当时的心情和氛围。

　　不过这个“运动”也不是没有章法的，有的时候，虽然被拆成了两个镜头，但它们旋转的方向是一致的，看起来好象有点改变，又没有断。剪辑点就被隐藏了起来，而我们也不会一个镜头太长而觉得不畅，这个时候，剪辑点的作用是逗号，点在关键时刻，“语气”就出来了。我们可以看到，这些标点符号点的非常漂亮，丝毫不突兀，而且干净利落。

　　另外在这些镜头中，人物关系予以充分展示。几乎每个镜头都会带到一组人物关系，而且都是通过推拉摇移的方式，方方面面的人物都被顾及到。

　　我们知道张元一贯的风格是现实主义，讲究人物的真实性和情节的合理性。但《绿茶》这部影片如果从现实主义的标准来分析，则会发现情节中充满了随心所欲的编织，由此可以判断，他是在实验、在探求一种具有现代意味的都市化的电影语言，而这样风格化的摄影剪辑正是他的重要支点。